龙与屠龙者 上
某个清晨，王宫突然传来一条命令，要求军团立刻派人去消灭玛利亚山上的黑龙。
“请一定要挑一个勇敢的战士，实力最强的那种！！”王宫的传令官对军团统帅埃尔文交代。
埃尔文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命令十分无语，但国王的命令不能违背，他只能亲自去训练场找他的下属兼军团士兵长利威尔。
彼时利威尔正在训练场练习剑术，埃尔文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刚训练完要去洗澡，听完好友兼上司的要求，他不耐烦地拎起领子扇了扇风：“国王的命令里有说为什么要杀那条龙吗？”
“没有说，只是要求尽快动身前去玛利亚山”埃尔文耸耸肩，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但是服从命令是军方的必须要做的事。
“那条龙杀人放火了？”
“这倒是没有听说，最近全国的治安都不错。”
“那它是抢走了公主？”
“国王膝下至今都只有一位王子。”埃尔文按了按眉心，“就算你对军团之外的事毫不关心至少也不要弄错这种信息好吗？”
这时候利威尔已经把自己的佩剑擦拭好了，他把剑插回剑鞘，问道：“我们根本没有见到过那条龙吧，叫我怎么去讨伐它，国王的脑子是被茅坑里的水泡过了？”
埃尔文无视利威尔以下犯上的话，自顾自掏出一张纸，“虽然你我都没见过，但是王宫的传令官还是给了一幅那条龙的画像，你可以作为参考。”
利威尔打开，看着画像上不知是虫子还是一团线条的东西沉默了。
埃尔文咳嗽了两声，转身说道：“要是没有别的事，利威尔你现在就可以出发了，我已经让士兵把你的马牵到训练场门口，向国王献出你的心脏吧！干掉那头恶龙！”
尽管心里千不愿万不甘，利威尔还是只能骑着马向玛利亚山的方向行进，他如果违抗王命会牵扯到整个军团，到时候光靠埃尔文和韩吉怕是没法周全，他叹了口气，希望今天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玛利亚山，要是摸黑上山难度就大多了。
这个时候的玛利亚山上，山腰处的某个洞穴里，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讨伐的艾伦正美滋滋地甩着尾巴清点自己的收藏品，这个黄金看起来闪闪的，很好，这个玉石看起来色泽也很不错，放近点好了，这个宝石缺了个角，但没关系可以凑合，还有这个猫眼石……
“艾伦！不好了，人类要来杀你了！你还是赶紧逃跑吧！”艾伦被一声洞外传来的叫喊吓了一跳，爪子里握着的一块红宝石差点掉到地上。
“阿尔敏！三笠！你们怎么来了？”他顾不得宝石了，开开心心地窜出去迎接好久没见的两位发小，阿尔敏和三笠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幼时玩伴，但是龙族到一定年岁就会离开聚居地自己选择别的地方居住，阿尔敏和三笠选择的地方虽然都离玛利亚山不远，但是要天天都见到还是有难度的，今天突然见到两位好友让艾伦十分惊喜，但是，阿尔敏刚刚在喊什么？人类要来杀他？
三笠是条色泽很漂亮的红龙，她亲切地用龙角碰碰自己的好友：“阿尔敏说的是真的，今天早上的消息，说是人类派出了最强的战士要来剿灭你，趁着现在他还没到，你要不先去躲躲吧。”
“三笠你在说什么啊，人类为什么要杀我？我又没和他们接触过，诶对了，这个是我从别的地方得到的红宝石，送给你！你很喜欢红色吧。我还有一块蓝宝石，要送给阿尔敏的，你们等等我去拿。”艾伦说完就反身回去洞穴拿他要给阿尔敏的石头，阿尔敏伸出爪子拦他的动作刚刚进行了一半他就已经回去了，三笠转过头，装作没看到阿尔敏尴尬地把爪子收回去的动作。
“艾伦，我们说的是真的，那个人类叫利威尔，是人类的最强战士，你打不过他的，还是趁现在赶紧逃吧。”阿尔敏从艾伦那接过朋友送的礼物，依旧苦口婆心地劝着。
艾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逃，自从搬到玛利亚山之后他除了出去找收藏品，其他时候都是过着很规律的生活，白天出门找吃的，夜晚回洞穴睡觉，全然没接触过人类，甚至在前年干旱的时候帮助人类下了场雨，他从没伤害过人类，为什么人类要讨伐他？
“人类就是这么阴险的动物，那个利威尔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三笠暗下表情“艾伦，要不要我和阿尔敏帮你，那个人类最强就算厉害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们三个。”
艾伦摇摇头，他不想让两位好友牵扯到这件事上来，他抬起头给发小们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龙角：“我没有做错事，也没做坏事，我不逃，那个人类要来杀我就来好了，我也不是好惹的！倒是你们俩，赶紧回家吧，我自己可以应付这些事的，你们别忘了，在族群的最后考核中我的排名可是第二呢！我不一定打不赢那个利威尔。”
三笠和阿尔敏对视了一眼，艾伦说得没错，龙族的身体比人类巨大得多，在战斗时本来就有优势，更何况艾伦的战斗力并不低，他在他们那批小龙崽的最终考核里也仅仅是输给了被誉为“新生代最强”的三笠。
看到艾伦已经做出了决定，阿尔敏和三笠也只能嘱咐他注意安全，如果发生意外就往他们所在的地方逃，他们一定会帮助他。
艾伦送别了两位好友之后回到洞穴里，他那亮闪闪的收藏品还乱七八糟地堆在地上，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整理了，他叹了口气，决定去山里的湖泊待一会儿，在水里游动的感觉会让他的心情更快平复下来。
月亮刚刚升起的时候，利威尔总算紧赶慢赶到了玛利亚山，他看了一眼黑暗的山林，以前这里也不是没有来过，但是那可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他的马被突然窜出的一只狐狸惊到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左腿，头还撞到了树晕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被谁拖到了树荫下，身旁还留了止血的药草。现在想到玛利亚山他的左腿还有点隐隐作痛。
利威尔摇摇头，骑着马走上山去，夜里路黑，只能凭着自己带的提灯和月光勉强看清障碍物，夏天的山里也算不上特别凉快，他又走得很小心，没过一会儿汗水就浸湿了衬衫，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连澡都来不及洗就被埃尔文赶到了这里，啧了一声，他决定先去找个水源把自己身上稍微清洗一下，记得玛利亚山上似乎有个湖泊来着？
玛利亚山的湖泊位于山顶处，周围被树林包裹住，利威尔看到它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他的衬衫在赶路过程中早就沾满了汗水，他把马在树林旁边拴好，便走向湖边，脱下靴子先用脚试了一下温度，水温有点低，不过没关系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他把自己的斗篷外套衬衫裤子内裤佩剑一件件摆好，走进水里先把半个身子浸在水中，慢慢适应着湖水的温度，等到不觉得凉了之后他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沉在水中，好舒服，要是有洗澡用的肥皂就更好了，利威尔沉浸在清洗身体的快乐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远处水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艾伦震惊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晚上自己来到这个湖里先游了会儿泳，又清洗了一下鳞片，正惬意地躺在水中晒着月亮，突然就发现有马蹄声，然后就看见一个人类骑着马出现了，再然后那个人类把衣服全都脱了下来跳进了水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人类的身体原来是这么小的吗，还有，今晚的月光，真的好白……艾伦觉得自己的鼻子里要有热热的东西涌出来了，他摆动尾巴，想把自己往水里藏得更深一点，没想到却搅动出水声，糟糕，肯定被那个人类发现了！
利威尔迅速从水中脱出回到岸上，他多年的战斗素养和敏锐嗅觉让他发觉到附近传出的水声绝不是鱼能造成的，水里有东西，该死！自己刚刚居然完全没有发觉。
“谁！立刻从水里出来！”利威尔拿起佩剑摆出攻击架势，水里的东西是什么尚且不明了，先看看形势，要是对方没有攻击意图的话就先脱战，人类在水里并无战斗优势。
“我…我是艾伦，你先把衣服穿上，我不会攻击你的。”
利威尔发誓这是他出生以来看到的最奇怪的场景，水里缓缓浮出一个大脑袋，头上长着角，牛鼻鹿耳，甚至嘴边还有两条胡须？更让他震惊的是这怪物居然能口吐人言，他说什么来着，艾伦？是这怪物的名字吗？
艾伦眨眨眼睛，看到利威尔没有动作，他疑惑了，自己的话人类听不懂吗？他决定再尝试一次：“我叫艾伦，是一条龙，我没想伤害你，你、你能先穿上衣服吗？”你再不穿我可能就要出问题了，艾伦默默想着，他好想用爪子擦一下鼻子下流出的液体。
利威尔又震惊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啊，他叫着让自己穿衣服是怎么回事，这是重点吗？不应该重点防范自己手里的剑吗？利威尔心里有无数的槽要吐，但最终只憋出一句话：“你要是不想看就不能把眼睛闭上吗？”
“我不是不想看……不是！你应该先把衣服穿好，我们再打架，你这样子，我、我没法战斗。”艾伦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主动闭眼这条路，他沉进水里闭上眼睛“你好了叫我啊。”
整件事情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利威尔机械地套上自己的衣服想着，水里的龙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只露出一对尖尖的龙角在水面上，龙看到人类的身体还会有不好意思这种情绪吗？这真是种还挺神奇的生物，那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好像是要杀掉玛利亚山上的黑龙，就是这条吗？利威尔突然有点抗拒，他甩甩头，想把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下去：“好了，你把头抬起来。”
利威尔决定先和这条会说话的龙谈谈，他们之间其实并无仇怨，这条龙也未必伤害过人类，甚至在刚刚的照面中表现出了礼貌，说到底他并不是个嗜好杀戮的人，进入兵团之后只是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国王一纸莫名其妙的命令。
艾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穿戴好的利威尔，他手里仍旧握着佩剑，仿佛随时要和自己战斗的样子，但是我不想和他战斗，艾伦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这个人类也许就是来杀自己的：“你是谁?”
“我叫利威尔，从希娜王城来。”利威尔突然想到艾伦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表现出想攻击的意图，言语里也三番两次强调不会进攻，自己这样的架势是不是不太好？想着他把剑收回剑鞘，“你就是玛利亚山上传说中的龙？”
艾伦不太明白，什么叫传说中的？但是他说他叫利威尔，声音很清楚，他没听错，这个人，是来消灭自己的。
“你是来杀我的吗？”他盯紧了岸边的人类，心里有点难过，虽然完全不想和他战斗，但是利威尔如果死命攻击，他还是要还手的。
“是，也不是。”利威尔在湖边找了一棵树靠在上面，一天下来的奔波让他有些累，刚刚又在水里和一条龙对峙，他清楚自己现在不该摆出这种放松的姿态，但是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条龙不会伤害他。
艾伦没听懂，他朝着湖边稍微靠近了些，半个身子从水里露了出来，利威尔这才发现他低估了龙族的体型，艾伦的身体是条状的，身上覆盖着鳞片，果然是黑色的龙。
“你说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有人命令我来杀你，但是我本人并没有这个念头。”利威尔有点烦躁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从没见过你，无缘无故的杀你干什么，等等，你没有杀过人或者吃过人吧？”
艾伦有点生气，这是谁造的谣？！他吼道：“我才没有！我一直都待在这座山上，基本没怎么和人类接触过！”
感受到艾伦气愤的情绪，利威尔沉默了两秒，声音放得轻柔了些：“那你都在山上做什么呢？”
艾伦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他：“白天出去找吃的，夜晚回去睡觉，有的时候要出门去找收藏品，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个湖游泳。”
“收藏品是什么？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艾伦听到利威尔对他的收藏品有兴趣，眼睛亮了起来，直接忽视了后面那句问话：“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我可喜欢了，我收集了好多，你要跟我回我家看看吗？”
利威尔挑起眉，这条龙这么单纯的吗？第一次见到的异族就敢往家里带，我要是想杀了他估计他能给我露出无数破绽，想着想着利威尔莫名有点生气：“你不怕带我回去我找个机会杀了你？”
“你不是说你不想杀我吗？而且，人类在龙的面前说谎一定会被识破的，这些年我从来没听过龙会被人类欺骗。”艾伦已经放松下来，他抬起尾巴，一下一下地拍着水玩儿，绿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利威尔，希望这个人类能答应他的请求和他一起去看自己的收藏品。
原来还有这种种族天赋，利威尔感叹，国王是真的叫自己来屠龙吗，这是什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至少自己单枪匹马是真的很难完成，而且，他的心底，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伤害艾伦的想法。
“你家在哪里，远不远，骑马要多久？”利威尔决定跟这条龙回他那，看看所谓的收藏品，再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屠龙是不可能的了，从客观或主观上都不可能，可是如果要是回去的话怎么复命呢，就说没有看到龙，找也没找到？要是国王好糊弄还好说，要是不好糊弄……
艾伦听到利威尔答应和自己回去，立刻从水里游出来，浮在空中，他向利威尔伸出爪子，示意他抓着自己，自己可以带着他飞回去，利威尔看着眼前布满了鳞片的龙爪，龙还会飞？今晚他受到的震撼已经够多了，哪怕艾伦接下来给他表演一个喷火他都能波澜不惊地为他送上掌声。
不过艾伦说得没错，他家确实不是很远，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利威尔就站在了艾伦的洞穴入口，利威尔迟疑地站在洞口，他总觉得艾伦的住处不会非常整洁，洁癖感觉立刻就要发作了，但是艾伦在后面用爪子推了推他，催促他走入洞口，利威尔眼睛一闭，直接走了进去，再睁开眼睛时差点晃花了眼，这是个藏宝洞？地上散乱地堆着黄金白银各色宝石钻石猫眼石黑曜石玻璃珠子人造水晶……这条龙的收藏看起来还挺杂的，这些玩意儿加起来能买下一座城吧，龙族都这么有钱吗？
艾伦倒是不知道利威尔五味杂陈的心路历程，他拨了拨地上的东西，向利威尔介绍他的藏品们，“你看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石头了，很辛苦才找到的，还和别的龙打了一架，我赢了，才得到的它。”
利威尔仔细看着艾伦得意洋洋介绍的这块宝石，这是块绿色宝石，通体碧绿，颜色相当浓郁，就像是，利威尔抬起头：“很好看，就像你的眼睛。”
艾伦心里一跳，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加速了：“我……我还有别的好多，你看你有喜欢的吗，我可以送你当礼物。”
利威尔扫了一眼他周围散落的珍宝，这些当中有的品相相当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他摇摇头；“没必要送我，我也用不上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将来你去追求心上人，哦不是，心上龙的时候应该能用到。”
“心上人是什么意思？”利威尔看着艾伦不解地歪歪头，捂住了心口，糟糕，龙是这么可爱的生物吗？
“就是你喜欢的人……或者龙，你看到她会开心，生病了你会担心，不管她发生任何事，都能牵动你情绪。”艾伦显然还是没明白，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利威尔并不想大晚上的和一条龙探讨爱情观，他看一圈周围：“你这里我能帮你稍微收拾一下吗，你平时都怎么睡觉的？”
艾伦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的习惯就是随意放东西，偶尔想起来了才会收拾一下，现在利威尔提起来他才觉得自己的家里是有点乱，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来，利威尔就抱臂站在一边看着他用尾巴将那些价值连城的金属石头铺开摆成一个圆形，将一些瓶瓶罐罐的放到角落里，最后看见他叼起一条厚毯子走到洞穴最深处的地方铺好，又叼来一个看起来像是枕头的东西放在上面，他冲利威尔示意了一下让他来上面躺着。
“你还有这种东西？这毯子那么小你平时躺得下去？”利威尔走了过去，龙给他铺好的床铺看起来干燥温暖，他把外套和斗篷脱下来放在边上，躺了下去，枕头很蓬松，甚至还有股若隐若现的香味。
“这枕头里塞的什么东西？”
“干花！每个季节都会换的，这是我小时候妈妈教我的，可是我已经离开她很久了……现在里面是晒干的蔷薇，你喜欢吗？”艾伦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活泼了，利威尔直觉他现在有些低落，便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他坐起来拍拍枕头表示自己很喜欢，艾伦的眼睛弯了起来，他用龙角示意了一下利威尔看头顶上，利威尔一抬头，瞳孔便被闪耀的星光照亮了，这洞穴上方有个天然的小开口，艾伦居然在这个开口那里造了一扇玻璃窗，明明洞口的边缘是不规则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夏夜的星光透过玻璃照在利威尔的脸上，他微微失神，自己每天忙于兵团的训练和各种杂务，这样漂亮的夜空，已经多久没看过了呢。
艾伦有点小得意：“怎么样？还不错吧？”
利威尔回过神，也许和这条龙待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啊，还不赖。”不管是你还是这扇窗户，他心里默默地想。
艾伦满意了，他走回自己铺开的收藏品那趴了下来“利威尔晚安，我们睡觉吧，你睡在里面，我在外面守着你。”他说完就把自己蜷起来，首尾相接，然后把头放在爪子上，就真的睡过去了。
利威尔坐在艾伦为他铺好的床铺上，“我守着你”，这话多少年没有听过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出于一个守护者的位置，很少成为被守护者，他看向黑暗里静默的龙形，现在这条龙要保护自己吗？小鬼还真敢说啊，利威尔甩甩头，他这才发现艾伦连条被子都没给，他只能合衣躺下，先到明天再说吧。
翌日，艾伦从睡梦中缓缓醒来，他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利威尔系着围裙，左手一条鱼右手一块肉，温柔地问他想吃哪个，艾伦幸福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梦就醒了，梦里的利威尔好可爱啊……等等，利威尔？？
外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光照进了艾伦的洞穴，他头一晚给利威尔铺好的毯子上空无一人，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个梦境，艾伦觉得头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他彻底懵了，利威尔不告而别了吗，连句再见都没给他留下。
“不行，我要去找他。”艾伦喃喃地自语，他相信利威尔不会无缘无故就抛下他走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的行动力向来很强，跳起来就准备出门去找人。
“你去哪里？”他要找的人从洞穴外走了进来，艾伦看见他逆着光朝自己走来，仿佛神明降世，只是神明的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利威尔此刻倒不是心情不好，他一早起来发现艾伦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山顶的湖泊边他的马还在那里拴着，他解开缰绳，给埃尔文写了一封信，把信塞进马鞍旁的小袋子里，拍了拍马儿的脑袋，让它自己回希娜王城去。
“恐怕要在这里耽搁一段时间了，向王宫解释的事情都交给埃尔文就好了吧，毕竟他平时的报告文书上有一大半都是在胡扯，实在不行还有韩吉。”利威尔看着马儿的背影，毫无心理负担地将事情甩给了两位还不知情的好友。
等他走回山洞发现艾伦已经醒了，正准备出门的样子，阳光照在龙的身上，他这才发现这不是条纯粹的黑龙，艾伦的鳞片是棕黑色的，昨晚在月光下他以为是黑色，这时的龙鳞上反射着阳光，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眯起眼，他发现艾伦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有点惶恐，还有点紧张？
艾伦确实挺紧张，他正在思考利威尔有什么对他不满意的地方，昨晚自己铺的床不舒服？刚起来有起床气？还是早上他已经醒了自己还在睡没有给他准备早饭吃导致肚子饿了不高兴？对，人类饿了都会不高兴的，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艾伦你怎么了？”
——“利威尔对不起！”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哈？”利威尔看着满脸愧疚的龙，不明白他这是搞哪出。
艾伦将头凑到利威尔身边，似乎是想蹭蹭他，期期艾艾地开口“对不起，我醒得太晚了，你现在还没有吃到东西吧？是不是饿了？”
利威尔摸摸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但他觉得这点事不至于让艾伦这么惶恐，“我不是很饿，倒是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艾伦有点傻眼，他有什么事情隐瞒利威尔了吗？
利威尔眯着眼睛看他：“你紧张什么？”
“我早上醒来发现你不在这里，我以为我哪里让你生气你抛下我走掉了。”艾伦有点垂头丧气，他没有和人类相处过，也不清楚怎样把握人类情绪的变化，这样的他，总有一天会让利威尔厌烦离他而去。
利威尔听完，安抚地摸了摸身边的大脑袋，他不知道艾伦的不安情绪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不过话说这条龙也太黏人了点吧。
“你也饿了吧，我们去林子里摘点蘑菇，我给你烤点蘑菇吃？你们龙吃植物吗？”利威尔这才想起自己完全不知道龙的习性，他不知道艾伦喜欢肉还是水产，不知道他喜欢甜的还是咸的，不知道他喜欢汤水还是烤物……不过没关系，利威尔心想，我会了解他的。
“我什么都吃的，肉可以，鱼可以，植物也吃。”艾伦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突然想起梦里的那个穿围裙的利威尔，幸福这么快就要从梦中来到现实了吗！？
利威尔挽起袖子朝外走：“那你去河里捞点鱼，我去树林里捡点别的，等会儿把食材一起拿回来吃早餐吧。”
“好好好，我炖的鱼汤可好喝了，等下我给你做汤喝。”艾伦狂点头，他打定主意要在利威尔面前露一手，能看到他的笑就最好了，利威尔从见面后一个笑容都没有过。
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
艾伦手足无措地看着利威尔手中颤抖的汤匙和他扭曲的脸，再看看摆在利威尔面前的鱼汤，没错，是鱼汤啊，艾伦疑惑地用自己手里的汤匙尝了一口，还凑合，难道是人类的口味和龙不一样？
利威尔艰难地把嘴里的鱼汤咽了下去，而不是喷到艾伦脸上，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极限了，他就不该被美色迷惑相信艾伦的鬼话！这是什么所谓最拿手的鱼汤，这里面该不是放了毒药吧能这么难喝！
一个小时前，利威尔提着从艾伦的洞里搜罗出来的一个竹篮子回到住处，篮子里装满了蘑菇浆果还有几块番薯，他想着要不什么都尝试点，看看艾伦究竟喜欢吃什么，一进洞里他没有看到熟悉的龙，取而代之的是个棕发绿眼的少年在简易的灶台边忙活，看到自己还高兴地说了句：“你回来啦利威尔，我给你煮了鱼汤，你试试看？”
“你谁？”利威尔警惕地举起篮子挡在身前，他这一篮子还是挺有重量的，少年的身板看上去并不算太强壮，应该承受不起自己的用力一击。
“我是艾伦啊。”少年眨巴着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无辜，“我忘记告诉你了，龙在成年后都能变成人形的，人形会和龙形很相像，你没认出来我吗？”声音听起来还有点受伤。
利威尔这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他有双清澈碧绿的大眼睛，脸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瘦削，下巴尖尖的，有头看起来就很好摸的蓬松棕发，身形挺拔，看起来比自己还高些……总而言之这人有副在路上遇到了会让人心情很好的长相，利威尔垂下手，心里默念，这是条龙，不是个人，不要被他的皮囊给迷惑了！
他被少年拉到一张小桌子前坐好，然后他就看到这个自称艾伦的人端着一碗汤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往他手里塞了只汤匙，说这是他精心熬制的鱼汤，保证好喝。
果然就不该相信这小鬼的胡话，利威尔很是后悔，他不该一时心软就盲目相信艾伦的厨艺。这人的厨艺和韩吉的一样都应该永久封印，他永远忘不了在一次训练后他汗流浃背地接过韩吉特制的解暑饮品灌了下去，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这世界上能做出黑暗料理的厨师居然不止韩吉一个！
“艾伦，你实话告诉我，你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做饭自己吃的吗？”利威尔决定还是照顾一下少年的自尊心，“接下来要不我来做饭吧，你去外面把食材弄回来就行了。”
艾伦看起来有点不可置信：“我做的东西真有这么难吃吗？？”
“是我喜欢做饭，你也没有尝过人类的口味吧。”利威尔丢弃良心，面不改色地说，“你真的不想每天吃我做的东西吗。”
艾伦的眼前闪过梦里利威尔系着围裙的样子，他犹豫了。是该坚持自己的厨艺还是直接投向梦里幸福的时光？他能听出利威尔的谎话，这人根本不喜欢做饭吧，但他为了自己还是愿意下厨，真的好感动啊。
他点点头，二选一的答案简直太轻松：“那以后利威尔你来做饭吧，你做什么我都吃，都会吃干净的！你要什么食材我去山里找，缺什么我去山下的镇子里买。”
利威尔松了口气，他哄着艾伦把之前那碗仿佛从地狱里来的鱼汤倒掉，然后给艾伦烤了番薯煮了蘑菇汤，把浆果洗干净给他当饭后水果，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年，利威尔在心里庆幸这茬总算过去了，艾伦那厨艺再吃几天他俩必定有一个要暴毙而亡。要不艾伦把他毒死，要不他把这条龙给宰了。
艾伦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依旧幸福地吃着利威尔准备的食物。
这顿一波三折的早饭吃完之后已经快到中午了，利威尔实在是忍不下去，向艾伦提出要打扫一下他的洞穴，昨晚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今天白天再一看，利威尔的洁癖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还要住在这种地方一段时间，他指挥着艾伦去拿水和清洁用品，将洞穴里简陋的家具都清洗了一番，该擦的地方擦得发亮，艾伦的那堆价值连城的收藏都被收拢装了起来，地面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等全部收拾完之后，艾伦看着自己的洞穴，仿佛换了一个新的地方，这就是有利威尔的快乐吗？好想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啊，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艾伦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我虽然是条龙，利威尔是个人，但是只要我们都愿意，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只是，我愿意，利威尔呢？艾伦想了一下自己的优点，能打架，很忠诚，非常听话，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可以做什么，而且不挑食，我还会游泳飞行打猎等等等等，这么想想自己的优点还是挺多的，但是也不确保利威尔会喜欢这些，他要是不喜欢呢？他真能抛弃人类的同伴和自己生活吗？
利威尔不知道艾伦的思路已经进行到人与龙如何长久相处的问题上去了，他抹抹头上的汗，转头问仿佛在发呆的艾伦，“你这有干净的衣服能换吗？”
“啊？有，你等我一下。”艾伦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去，去洞穴里的小柜子里给利威尔翻出来了一件衬衫和长裤，“这个有点旧，你先穿吧，明天我去山下买新的衣服。”
利威尔麻利地换好衣服，催促着艾伦也换了一下，然后把他们换下来的衣服堆在一起打算明天带到水边去清洗一下，这小鬼这么多年自己过，总知道怎么洗衣服吧？想到这里利威尔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艾伦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这样过吗，自己觅食，自己躺在地上孤独地看着窗子外的天空，无聊的时候只有一堆没有温度的金属石头陪着他，想到母亲难过却都没有谁陪着他说话……他抬头看着听自己话去乖乖处理晚餐食材的艾伦，要是这小鬼不是条龙就好了，他可以带这小鬼回到人类中去，总归不叫他一个人。
他们打扫卫生的活动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晚上利威尔把艾伦处理好的鱼放在火上烤了一下，撒上盐和别的调料，焦香四溢，艾伦大口地啃着，利威尔看着他叫他小心点鱼刺，整个气氛看起来温馨愉快。
但这平静快乐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很久。
“小鬼，你给我下去，谁允许你和我睡一起的？”利威尔拿脚把艾伦踢得远了点，“你可以变成龙形在外面点的地方睡吧？地面我不是已经清洁干净了吗？”
艾伦委屈巴巴：“地上很硬，还凉，我不想趴在地上睡，我们睡一起不行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我也不打呼噜。”
“这不是打不打扰的问题。”利威尔觉得自己和这条龙说不清楚了，他站起身，“你要是非想睡这里，那我去外面找个地方睡。”
“不要！”艾伦扑过去拽住利威尔的手“不要走，我想和你睡一起就是怕我明天一睁眼你又不见了，我今天早上，我是真的以为你离开了，你在这里睡吧，我去洞口的地方变成龙形躺着，这次我不会睡得那么沉了……你要离开的话，推我一下我就醒了，不要悄悄地走好吗。”艾伦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抓住利威尔的手还在颤抖，利威尔分神想着，龙变成人后的手都是这么凉的？
他一点点掰开艾伦的手，把他按在毯子上，“谁告诉你我要走了，哪天我要离开也会和你说，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一起躺这个毯子上睡好了，但是先讲明白，你夜里要是敢踢我我是不会和你客气的，听懂了没？”
艾伦忙不迭地点头，他乖巧地躺在枕头的左侧，把右侧的空位让给利威尔，看着他躺下来，抱着双臂准备入睡。
“利威尔，你睡觉为什么还这么紧绷，睡觉不是最放松的事情吗？”
“以前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有的时候紧急出营甚至都没有床能睡，我还在凳子上睡过，睡几个小时就得起床，谈不上什么放不放松的。”利威尔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小窗子。
艾伦翻了个身面向利威尔：“你现在不是在军营里，你很安全，可以睡很久，明天要是你不想起来那我去做早饭给你吃，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他伸手拉利威尔的胳膊，试图让他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利威尔沉默地任艾伦把自己的胳膊拉开，他明白艾伦的意思，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这小鬼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要做早饭？
“你不能做饭，你要是醒得早就自己出去玩一会儿，不准靠近厨房明白吗。”
艾伦悄咪咪地将利威尔的手腕握在手里，利威尔好像也没有反对的样子，他很高兴，压根也没听利威尔说了些什么便胡乱答应着：“好，我听你的话，晚安利威尔。”
利威尔感受了一下箍在自己手腕上的力度，艾伦应该是真的很怕自己不声不响地离他而去，搞什么，这小鬼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利威尔被自己的想法搞得有点惊悚，虽然现在看上去很像个人，但这是条正宗的龙啊！龙就不说，这还是个男的，利威尔仔细看着艾伦的脸，倒是长得还挺好看，要是个人类就好了。利威尔翻了个身，听着耳畔轻微的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侧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艾伦觉得自己活在了梦里，每天和利威尔一起做饭吃饭，利威尔带他去树林里爬树掏蜂蜜，去湖里捉鱼，在水里打水仗，虽然这项活动是他强制开启的，但利威尔也陪着他闹了，他从打水仗中才发现利威尔无愧于人类最强的称呼，从反应速度攻击强度和战术素养都是一流的。从水里湿淋淋地爬出来他们一起走到山顶的岩石上坐下看风景，夕阳在他们面前缓缓落下，将利威尔的侧脸映衬成暖色，他从后面抱住利威尔，轻声跟他说谢谢，利威尔拍拍他的手，听见艾伦喃喃地在他耳边说明明我是你的任务目标，你却没有杀我，还陪着我在这里生活，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快乐，谢谢你利威尔，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最后一句仿佛一声叹息，利威尔没有回应，灰蓝色的眼眸看着远方的陡峭悬崖，不知在想些什么。
利威尔没有回答，艾伦也不再提起那天山顶上说的话，他们默契地将某些话题藏进沉默的空气里，仿佛只要不再说起，就没有任何问题能横亘在他们之间，没有立场，没有种族，没有其他人的眼光，他们只是利威尔和艾伦。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左右，艾伦的洞穴迎来了两位熟悉的客人，当时艾伦正揽着利威尔，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撒娇祈求着先尝一口利威尔手里正捣鼓着的树莓果酱，利威尔不耐烦地把他推开，转头就看见洞口站着目瞪口呆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八目相对，一瞬间时间好像静止了。
利威尔看艾伦：这俩人是谁？你亲戚？
三笠看利威尔：这矮子是谁？来找事儿的？
阿尔敏看剩下三人：这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在哪，这是艾伦家吧？
艾伦朝门口的俩人招招手：“三笠！阿尔敏！你们来看我啦？利威尔给我做了树莓果酱，你们要不要一起吃点？利威尔，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三笠和阿尔敏听到利威尔三个字眼神瞬间变了，他们的人形瞬间有点维持不住。
“艾伦，这人是来杀你的！你怎么能和他挨得那么近？快离开！”黑色短发的女孩咆哮起来，她的黑眼睛里满是杀气和戒备，冰冷骇人，她旁边金色短发的男孩已经从怀里拿出了武器，与女孩默契地形成进攻阵型。
艾伦一步上前挡在利威尔前面：“你们俩干什么？”
“艾伦，你不要被人类欺骗了，他现在这样子一定是为了麻痹你，最终他会杀死你的，不要上当啊！”金发蓝眼的男孩直面好友的爪刃，大声喊道，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艾伦能对他和三笠亮出爪子，只是为了保护一个人类。
艾伦坚定地站在利威尔身前，他的手已经化成利爪，他也不想对三笠和阿尔敏露出这种形态，但是他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利威尔。
两方一时间僵持住了，他们一起长大，太过清楚对方的攻击路数，谁都不敢妄动。
“是吗？我欺骗他，那我能骗他什么？”利威尔从艾伦身后走出来，抓住艾伦依旧想把他护在身后的手臂，甚至有闲心抬起艾伦的爪子仔细看了看。他走到艾伦身边与他站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我要下手早就下手了，还能等你们来？”
阿尔敏怔了一下，利威尔说得没错，如果他真要动手大可不必费事儿等这么久，早就可以行动，那这个人类为什么要和艾伦生活这么长时间呢？想着他就问出了口。
“我乐意。”利威尔甩下三个字，指了指三笠和阿尔敏，“小鬼，你去解决一下你的私事，我去把剩下的果酱做完，到时候你想送人的话也随你便。”
三笠被利威尔的态度激怒了，这矮子好生嚣张，真以为自己打不过他吗！？她刚想冲过去就被阿尔敏拦住了：“我们还是先听听艾伦怎么说吧，单打独斗我们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艾伦已经朝他们走过来，他的爪刃化成了普通少年的手，他推着两位好友走到洞穴外，今天的太阳真好，等会儿下午的时候和利威尔一起去把衣服都洗了吧，艾伦眯起眼睛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丝毫没发觉两位好友正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
“艾伦，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和这个小矮子一起生活这么多天了吗，他没伤害你？”三笠伸手摇晃着艾伦，企图把好友从歧途上拽回来。
艾伦觉得自己被晃得晕晕乎乎的：“……没有，利威尔很好，他给我做好吃的食物，教我打扫卫生，帮我把我的收藏品放得整整齐齐，还陪我去湖里游泳打水仗，你们都不愿意陪我打水仗！”艾伦找回一点神志，开始大声控诉发小们。
“那种幼稚的游戏为什么要玩？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提升战力上！”三笠反驳。
艾伦抬起眼盯着两位好友：“这就是你们和他的不同，利威尔从来不会告诉我什么事是应该去做的，他说遵从自己的心做出决定就好，就算未来可能会后悔，但谁也无法预测未来不是吗，所以当下做出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就像他选择留在这里和我待在一起，我选择保护他，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很开心。”
阿尔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艾伦，他觉得这个发小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艾伦，你喜欢他是吗？”
三笠震惊，谁喜欢谁？艾伦喜欢利威尔？一条龙喜欢一个人类？这也太荒唐了！
艾伦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成年了但还没有经历任何关于恋爱的事，“应该是吧，他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对方发生任何事都能牵动自己的心神，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说着他的脸红了起来，跟朋友探讨对利威尔的喜欢什么的，有点羞耻啊。
阿尔敏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石化的三笠，叹了口气：“你喜欢他，那他对你呢？你跟他说过你喜欢他吗？”
艾伦茫然地抬起头，他始终不知道利威尔对自己的态度，说好吧，利威尔是真的很宠他，包容他的各种小缺点，容忍他对他的各种肢体接触，别别扭扭地对他进行关心，但是他在山顶上说想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利威尔的沉默让艾伦什么都不确定了，也许他只是对龙感到好奇才留在这里，关心也只是因为利威尔是个善良温柔的人，与喜欢这种情绪无关。想着想着艾伦的心痛了起来，他甚至想到有天利威尔厌倦了他，直接离开这里，回到他的人类族群中和另一个人组成家庭，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种事情，想想心脏就感觉要疼得裂开了。
三笠见艾伦捂住心脏，连忙去搀扶他以防他滑下去，阿尔敏观察了这么半天也得出了结论：“艾伦你还是先告诉他你的想法，如果这个人真的没有任何伤害你的意图，并且他也喜欢你的话，我和三笠还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剩下的担忧他没有说出口，异族相恋的路从来都异常艰难，就算艾伦有这份心，利威尔呢？他明明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他真的能陪艾伦走在这条充满了荆棘与障碍的路上吗，如果有朝一日利威尔抛弃了艾伦，那今日他和三笠的支持都是在将艾伦推向痛苦深渊，到时候再愧疚就来不及了。
艾伦没注意阿尔敏的担忧，他沉浸在如何告白的设想当中，直接说？还是铺垫一下再讲？一般情况下人类都是怎么做的呢。
“你送他一份礼物吧。”三笠抚了抚自己脖子上新制作的项链，这还是艾伦送的那块红宝石做的，“人类都会送恋人一份重要的礼物，他们称为定情信物。”她是个行动力满分的女孩，既然好友心意已决，自己就应该支持他，虽然她在这方面也没多少经验就是了。
艾伦盯着三笠脖子上的项链，觉得自己得到了启发，他握着两位好友的手，真诚地感谢了他们对自己的理解和帮助，并询问是否需要一些树莓果酱作为谢礼。三笠和阿尔敏无语地摆摆手，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担心艾伦才来看看他的情况，树莓果酱那种看起来就是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还是留给艾伦好了。
送走两位好友之后艾伦回去洞穴，利威尔看着他的神情有点奇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句，眼睛扫着洞穴里的某个角落。
艾伦想，他大概知道要送什么，也知道要找谁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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